走进嵩山——不到三皇寨,
以前对嵩山位列五岳,总有点不以为然。因为之前曾多次去过少林寺和中岳庙,并没有感受到它的险峻与奇伟。直到不久前,看到了几幅三皇寨的照片,才彻底改变了我对嵩山的印象,也激起我走进嵩山深处寻幽览胜的冲动。
走进嵩山,才发现过去我对嵩山的认识过于狭隘与肤浅。嵩山犹如一个横卧的巨人,东西绵延60公里,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两山共有72峰,峰峰相连,层峦叠嶂。三皇寨,便是悬挂于少室山半腰处的一个天然山寨。景区内可以看到太古、远古、古生、中生、新生5个地质年代的多种地貌,是一处天然的地质博物馆。明代徐霞客有诗云:“嵩山天下奥,少室险奇特,不到三皇寨,不算少林客。”
从郑少洛高速登封西出口下高速,沿207国道耿庄方向行驶约3公里,向西进入三皇寨旅游专用道路,前行10余公里,就到了三皇寨景区的入口。此处距少林寺售票处约30公里,即使走小路也有12公里之遥。游览三皇寨,最好从三皇寨景区入口进山,一路向上攀爬至三皇禅院,再几经上下,爬几道深壑,过连天吊桥,上悬空栈道,经书页崖到索道站,坐索道下山至塔林,最后由少林寺出口出。如果有司机,可让司机把车开到少林寺停车场,约好4到5个小时之后在那里会合。倘若是自驾,那只好打的回来取车了。不了解这一点,筋疲力尽地下了山之后,可能会有太坑爹的感觉。
一进大门,迎面就是拥有486级台阶的好汉坡,其坡之陡,阶之多,远远超出了游人的想像,立刻给那些缺少爬山心理准备的游人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气喘吁吁地爬完台阶,一座简易石屋横亘于前,青石门楣上书“金阙云宫”四个大字。刚要松口气的时候,转过石坊,才发现后面又是连续不断的向上的台阶,原来这“金阙云宫”只是起到了一个影壁的作用,我们的攀爬之旅仅仅是个开始。
攀爬途中利用休息的间隙,回首望去,只见峰峦起伏,植被茂密,经霜红叶点缀其中,红绿相间,层层叠叠。一条盘山公路宛如一条灰白的丝带系于半山之腰,真不敢想像那就是我们来时的公路。
上得一个高台,抬眼望去,天空一片湛蓝,身后高山的阴影使得面前的山体半阴半阳,深秋通透的阳光把壁立千仞的石英山岩照得灰中透白,彰显了它与其它名山的不同。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一组北魏风格的原山石头建成的现代化建筑群映入眼帘,这就是“嵩山禅院”(又称“三皇禅院”),也是嵩山禅武医研究院的所在地。
1994年以前,这里人迹罕至,禅院摇摇欲坠,破败不堪。1995至2005年间在原址重新修建,使它又焕发了生机。无量圣殿与观音阁依山而建,一高一低,错落有致。
钟鼓楼立于峭壁之上,峭壁上一草一隶的两个大大的“佛”字无时不在提醒到访的香客和游人要常怀“慈悲”与“感恩”之心。
禅塔透露出浓郁的北魏遗风,与远山浑然一体。不时有年轻的武僧演练少林功夫,在行云流水的掌法中诠释着禅、武、医在嵩山合为一体的奥妙。
转过三皇禅院,顺着崎岖的石阶山路几上几下,就是一线天了。所谓一线天,就是远古时代地质运动留下的印记,刚开始只是石英岩中的一条肉眼看不到的裂痕,但随着地壳的缓慢运动,裂痕不断扩大出现裂缝,终于形成了今天长约几十米、宽不足两米的深沟峡谷。走在谷底,两侧山体相对而出,宛如伫立在山路上的一座石门。到了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对于一些筋疲力尽的游客来说,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往前走需要两个小时,退回去也需要两个小时。我们按照预定计划,自然是要向前行的。
虽说山路崎岖,石阶陡峭,但放眼望去,步步是景,位移景换。深约三四百米的沟壑对面,刀劈斧削的峭壁上一道道整齐的凹槽宛如滑梯的轨道,这是山体滑塌的地质灾害留下的擦痕。所谓山体滑塌就是在自身重力和构造应力的作用下,部分山体发生的脱位与错动。至于近处,山石突屼[wù],构形奇特,嵬嶷[wéi nì]耸立,更是美不胜收。
由于时值深秋,枫树开始变红,一路上,不时有红叶扑面而来,引人驻足。没想到嵩山深处的红叶如此火红,把人一下子拉进了“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情画意之中。
离开嵩山禅院大约一个小时,一座浅蓝色的钢索吊桥横亘于60多米宽的两山之间,桥宽不足两米,两侧危峰兀立,桥下壑深百米,这就是传说中的“连天吊桥”。两条钢索把桥身牢牢固定在山崖之上,使得吊桥虽险犹稳,走在上面并未感到明显晃动。
过了吊桥,不远处就是“连天峡谷”,该谷长约1300多米,但深达400余米,峡谷两侧特殊的石英岩中,保存了各类褶皱、断层、节理等珍贵的地质遗址。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峡谷内的特有小气候环境。谷内经常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因无路可攀,只可远眺而不可近观也。
只赏远景未观近景,无意中忽略了脚下道路的奇险。往对面山崖上一看,才恍然发现我们早已不知不觉地踏上了长约三千多米的“三皇悬空栈道”。栈道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时陡时缓,悬挂在半山腰的绝壁之上。现在不少景区的悬空栈道,用透明的玻璃铺就,使得有些七尺儿男走着走着便两腿发软,瘫软在地,以至于被女友拖着前行,往后再也不好意思在女友面前称勇。在控制恐高情绪方面,女性似乎天然就比男性强大。好在三皇寨的悬空栈道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走在上面,并没有感受到悬空带来的不适或刺激。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对面的山体居然是由一片片直上直下斜向排列的片状石英砂岩组成的,每片岩石长达数百米,壮美绝伦。这是18亿年前嵩山地区激烈的造山运动形成的强烈褶皱,仿佛就是嵩山18亿年前撰写的自传,斜放在嵩山腹地任由后世的生灵们前来解读。于是,今天的人们给了它一个颇具书卷气的名字——书册崖。
以前也曾见过“中岳运动”、“嵩阳运动”等字眼,我总是望文生义地以为是野驴们给自己攀爬野山的户外活动所起的一个高雅名称。来到三皇寨,我才知道这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由张伯生教授等地质学家创造出来的地质术语,它是指距今15至25亿年前的激烈的地壳运动。一想到此,我忽然觉得,我们今天在三皇寨上长达五个多小时、使我们筋疲力尽的登山运动,又是何等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看着十几亿年前山体运动留下的擦痕、褶皱、断层和节理,我忽然觉得,这大山也是有生命的。这些地质结构变化所形成的嶙峋怪石与深邃峡谷,便是它成长历史的物化体现。在大自然中,自诩是最高智商的人类,哪怕可以对它造成短暂的伤害,也不过是它生命旅程中可以忽略不计的匆匆过客。
过去我们曾经笃信的“人定胜天”,是多么狂妄的一句梦语,如今的我更为相信“天人合一”才是时常自以为是的人类与永恒自然和谐共处的最高境界。